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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5月31日3时22分,一个全球瞩目的时刻。
两名美国宇航员,乘坐SpaceX载人“龙飞船”,在“猎鹰9号”火箭助推下离开地球。
7小时后,“龙飞船”与国际空间站对接,航天员成功进入空间站内。
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民营载人航天。
对SpaceX创始人马斯克来说,自己距离“移民火星计划”,又近了一步。
马斯克已然封“神”。更多跟随者则跃跃欲试,将商业航天推向更大的潮头。
美梦成真
2008年12月底,特斯拉的首席财务官告诉马斯克:
“公司账面现金最多只能维持三天,甚至更短。”
彼时,马斯克已经把所有钱投进了特斯拉和SpaceX,但这两家公司都濒临破产。
2006-2008年间,“猎鹰一号”三次发射,全部失败。
2008年,又正值金融风暴来袭,马斯克的“火星梦”,似乎就要成为异想天开的笑话。
在距离破产仅两天的时间,马斯克紧急卖掉了房子、私人飞机和麦克拉伦F1跑车。
搬进空荡的酒店,他恍如隔世。
“我差点被打垮了,那真是一段非常非常黑暗的日子。”2008年圣诞节前,马斯克感到世界一片黑暗。
最绝望的时候,马斯克给所有的亲朋好友发邮件,希望大家能多多少少能投资一点,支持自己的事业。最终,Google创始人、eBay CEO等大佬慷慨解囊。
这笔钱,马斯克没有拿来苟延残喘,而是进行最后一次豪赌。
2008年9月28日,“猎鹰一号”终于成功发射,SpaceX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火箭发射入轨的私营航天公司。
这次成功,拯救了SpaceX,也拯救了马斯克。
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看到了SpaceX的潜力,很快就与它签订了商业合同。
大笔一划,16亿美元。
无所不能的NASA,怎么会选择与民营企业合作?
第一,太贵。最早NASA用航天飞机,每次飞行费用超过10亿美元,即使载满6人,每人每次的平均发射费用也高达1.67亿美元。2011年“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完成最后一次发射任务后,所有航天飞机都退役了。
第二,还是太贵。自家航天飞机太贵,NASA开始租用俄罗斯“联盟号”宇宙飞船,但报价还是一路飙升,从一开始每人每次2000多万美元的“船票”,涨到了如今的8000万美元。
过去几年,NASA光“船票”就花了30多亿美元。
特朗普上台后,NASA的预算开始朝不保夕。
2018年预算中,地球科学分支被削减13%,教育办公室预算被全部删减。2020年,为了保住深空探索项目,NASA只得忍痛将“空间发射系统”预算,从21.5亿美元砍到17.754亿美元。
于是,人穷志不短的NASA,选择了与SpaceX合作。
应了那句话,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商业航天,由此迎来了黄金时代。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载人“龙飞船”成功升空数天后,SpaceX“星链”计划的第八次发射,再次成功将60颗卫星送入轨道。
所谓“星链”计划,就是拟在太空搭建一个由1.2万颗卫星组成的网络,形成一个低成本、高覆盖的天基全球通讯系统。不仅可为商业通信提供便利,也能向军方和科研机构提供卫星服务。
一直以来,这个项目都被认为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计划。空天资源的争夺一直是大国角力的战场,脱胎于商业航天的“星链”所具有的军事潜力和价值,只会让国家之间的“空天之战”愈演愈烈。
商业航天的门道
长久以来,航天事业都是大国高精尖技术的巅峰。
但事实证明,即便是拥有庞大资源和专家的NASA,依然没做到SpaceX做到的事。
马斯克的成功秘密是什么?
首先要“抠门”。
商业航天与国家任务不同,成本是决胜的关键因素之一。以“万无一失”为首要目标的国家队,虽然掌握着最尖端的技术、材料、人员、装备,能最大程度确保安全可靠,但也意味着成本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但民营企业,会选用成熟的“工业级”部件替代尖端的“宇航级”部件。这种“偷工减料”的做法,虽然具有极大风险,但确实大大减少了成本,增大了盈利空间。
以SpaceX为例,火箭制造的材料成本,还不到制造成本的3%,大部分钱花在了流水线上,极大地降低了生产成本。
同时,SpaceX也深知“贪多嚼不烂”,在火箭研发上,在一段时期内就死磕一个种类,然后不断提升设计、改进工艺,大大减少了隐形研发成本。
1970-2000年间,太空发射成本大约是18500美元/公斤;美国航天飞机的成本,约为54500美元/公斤;而SpaceX“猎鹰9号”,把成本打到了2720美元/公斤,只有航天飞机的1/20。
此外,俄罗斯“联盟号”只能坐3人,而SpaceX“龙飞船”一次坐7人,单人单次发射成本降到了5500万美元。
SpaceX的另一个“杀手锏”,就是回收技术。
当年,马斯克说要研发回收式火箭时,全世界一片嘘声。
结果2019年,SpaceX拿出了回收火箭复用成功率100%的成绩单。
目前,SpaceX“龙飞船”、“猎鹰9号”火箭,理论上可实现近100次回收,即便不大修保养,也能连续回收10次。
其次,要“狼性”。
航天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国家庞大的研发机构,拥有超强的研发资源和实力,民营企业在各方面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强大的资源,意味着强大的干预力量。相对于任务重大、响应缓慢的国家机构,民营企业具有决策灵活、响应迅速的天然优势。
比如在火箭发动机研制过程中,NASA这样的国家机构,要经历漫长的流程申报、反复测试,耗费时间、资金巨大。而民营企业仅需要团队集中研究,便可快速决策。
商业本质上追求效率、进步,并依靠创新、标准化和规模化来实现。一位SpaceX工程师曾说:“我们能在一周内改进设计,并在火箭上实现。”
用互联网迭代开发的思路搞火箭,SpaceX的进步速度快得难以置信:
从“蚱蜢”火箭测试返场飞行,到“猎鹰9号”火箭首次软着陆成功,只用了2年;
从5吨GEO(地球静止轨道)火箭到20吨GEO火箭的改良优化,只花费了3年;
Merlin发动机从玩具一样到超强推重比,只用了5年;
从“龙飞船”从载货到载人,只用了3年……
人才、资金、资源,NASA不但有,甚至更多。但最后为什么SpaceX把大幅降低发射成本这件事干成了?相较于NASA的“学究风”、“科研范”,SpaceX更加“接地气”。
第三,更“功利”。
相比“先拿钱,后干活”的国家队,民营企业不但要向资本展现技术能力,更要向投资人勾画商业航天的市场蓝图。
一次访谈中,马斯克曾被问道,是如何说服NASA和美国政府,允许SpaceX做火箭生意的?他回答:“说服别人最主要的不是去游说,而是你将这件事情做到一个临界点,让大家能看到希望。”
SpaceX深谙此道,展示出亮眼的“黑科技”和巨大的市场潜力。
从公开的订单和投资来看,SpaceX运送美国宇航员和物资供给的合同,价值42亿美元;还收到来自17个国家共64个卫星发射订单;以及从今年开始,允许游客访问国际空间站,每人可收约5800万美元的“船票”。
因此,过不了多久,世界各地的私人订单也会朝SpaceX纷沓而至。
基于此,SpaceX已经官宣实现盈利。
降低成本、迭代研发、增收运营......航天商业化的意义,让宇宙探索不再由政府拨款买单,而是能引入更多的智慧和资本,成为创造正向价值、可持续循环的商业。
学会自我造血,才能拥有持续旺盛的生命力。这样的故事,曾在航空、通讯、计算机领域一次次上演。
中国加入太空之战
摩根士丹利预测:2040年,全球航天经济收入将超过1万亿美元,其中商业航天约占八成。
商业航天,将成为众多资本和世界主要经济体争夺的太空“蓝海”。
近十年来,全球卫星产业总收入呈现增长态势。其中,卫星服务业和地面设备制造业最赚钱,国内外投资机构开始逐渐关注商业航天赛道。
竞争对手,也越发多了起来。
在海外,SpaceX丝毫不敢松懈,要时刻面对维珍银河(Virgin Galactic)、蓝色起源(Blue Origin)等民营航天企业的追赶。
2019年11月15日,维珍银河已经启动了太空游客训练计划。
之前,维珍银河推出的“太空游”票价,仅需25万美元,迅速引发600多人热烈追捧。随后,维珍银河为游客们专门设计了防弹宇航服,并推出医疗咨询和营养健身课程。
如果不是新冠疫情,2020年年中,这些游客可能已经在遨游太空。
SpaceX的另一劲敌蓝色起源,今年也造出了高速率火箭引擎BE-4,足以与同样使用液氧甲烷当燃料的、SpaceX的猛禽Raptor引擎相媲美。
对世人来说,贝佐斯的“亚马逊”,让他登上了“世界首富”的巅峰。但在他心里,蓝色起源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梦想。
他认为,地球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将耗尽有限的能源。如果没有足够的能源,配给和饥饿就会接踵而至。
于是在2000年,贝佐斯成立蓝色起源,每年投入10亿美元巨资,建造火箭、漫游车以及能飞越地球大气层的航天器。
多年来,贝佐斯鲜少回应亚马逊的问题,却如同传教士般分享他的太空移民信仰:“We have to go to space to save Earth.”
而放眼国内,2018年以后,中国民营商业航天企业也在加速发展,星际荣耀、零壹空间与蓝箭航天等企业竞相亮相,揭开了中国航天新篇章。
2018年5月17日,零壹空间研发的OS-X火箭成功升空,成为民营自研商用亚轨道火箭的“第一射”。
零壹空间CEO舒畅认为,在中低轨道上,商业开发一定是民营公司来做;而深空探测及月球基地、空间站,一定是国家队主导。
2020年5月27日,星际荣耀的“焦点一号”可重复使用液氧甲烷发动机,成功完成二次启动长程500秒试车。
这次试车成功,标志着中国首台具备二次启动能力的液氧甲烷发动机诞生,也意味着中国民营航天企业实现了运载火箭垂直回收又一项核心技术突破。
眼下,虽然SpaceX抢到了先机,但浩瀚的星际给中国也留下了巨大的空间。
从蓝色起源、Space X创立算起,美国商业航天已走过近20年的历程。而中国直到2015年前后,才开始涌现商业航天企业。
正是这短短几年时间,国内企业完成了从卫星设计研制、火箭研制发射,到卫星在轨运营、商业化应用的“0到1”的历程。
以北斗导航、高景一号等重大专项突破为引领,中国商业航天企业不仅继续深耕导航、通信、遥感三大主流市场,也在扩展至卫星互联网、高通量通信、科研实验卫星等应用场景。
2019年,全球共进行了103次航天发射(包括失败的发射),连续第二年发射“破百”。其中,中国以34次稳居第一,俄罗斯以25次位居第二,美国则以21次排名第三。
一边,是SpaceX发射了538颗“星链”卫星,以组建庞大的太空互联网;另一边,中国“北斗”坐拥200多颗卫星,以精准定位全世界。北斗系统的第55颗导航卫星,暨“北斗三号”的最后一颗全球组网卫星,也于2020年6月23日顺利进入预定轨道,比原计划提前半年完成。
飞速发展的背后,既写满了心酸,也有中国特有的潜力和底气。
1999年,美国国防授权法案禁止卫星及相关零部件出口中国,甚至包含美国元器件的卫星,都严禁由中国火箭发射升空。
这项禁令,直接使得刚刚成熟的中国对外发射业务基本退出国际市场。
2011年,美国的“沃尔夫条款”,又禁止中美两国开展任何与美国航天局有关或由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协调的联合科研活动,甚至禁止美国航天局接待“中国官方访问者”。
一直以来,美国都想利用市场换技术等手段,赢取或独占中国市场,利用技术控制,消耗创新动力,最终阻断中国的技术突破与发展。
这显然低估了中国。
从“东方红”到“北斗”,从“神五”载人到“嫦娥一号”,中国不仅在多个领域突破封锁,成为具备独立建造空间站、探索月球能力的航天强国,也开始实施技术反封锁。
对外封锁,就是一种技术自信。
实现了人类探测器首次月背软着陆
“国家队是集中力量办大事,而我们是有力候补。”一位商业航天公司高管表示。
2014年4月,九天微星CEO谢涛在一场峰会上见到了马斯克。当时,门票被炒到3000元一张,他咬咬牙,买票进场。
他至今仍记得,马斯克在演讲开场放了一段视频:SpaceX的“猎鹰”火箭穿云箭一样扎入天宇,又精准找到了海上回收平台,稳稳降落。
台下人群里,谢涛瞪大了眼。
4年后的2018年2月,九天微星的第一颗星,3公斤重的“少年星一号”,在酒泉由长征二号丁运载火箭发射升空。
自此之后,孩子们能在课堂上与卫星互动,学校可通过卫星采集候鸟的迁徙数据,用于地理教学。
商业航天,是一项需要慢慢打磨的事业。不仅是技术能力、规则秩序的打磨,更需要国家引导支持、资本持续耐心、人才前赴后继。
2020年,当新基建的春雷响起,原本曲高和寡的卫星互联网、商业航天产业,突然迎来了爆发式增长的机会。
可以预见,企业间、大国间的“空天之战”将更加多元激烈,而在这场决定无限未来的竞争中,人类必将走向真正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