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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佳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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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炒鞋的狂欢中看到了那个裸体的老国王

2019-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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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金融泡沫告诉我们,人类的贪婪毫无止境,人类的双眼从来忽视常识。

猎云网注:随着这两年HIP POP文化的升温,一批相关文化也水涨船高,获得了更多而关注。最直接的影响便是球鞋市场变大,消费人群更多了。全球二手球鞋市场规模或已达到60亿美元,中国正是其中增长空间最大的地域市场。炒鞋这一投机行为迅速蔓延开来,全民炒鞋被人们热议,投机者倾巢出动,所有人都想在高涨的泡沫中分得一杯羹。这样的情景,一如历史上那桩桩件件的金融惨剧。文章来源:鲲鹏商业评论(ID:kunpengshangye),作者:檀枪枪。

青年亚文化的消费主义狂潮

青年亚文化在走向大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贴上“小众”“优质”“个性”的标签,其与青年人的文化精神连接紧密,而任何商业行为一旦与精神二字挂钩,便成为了十足高效的财富机器。

在青年亚文化的商业化过程中,市场最大的莫过于街头潮流,据市场调研公司尼尔森统计,2015年~2017年,中国街潮市场的消费规模上升到62%,比其他国家的消费规模增速高3.7倍。在淘宝的关键词搜索中,“潮牌”是00后男性搜索高频词汇,搜索量超三亿。

面对如此巨大的潜在商业机会,资本以商业为工具扩张着青年文化的边界,顺便将百年来早已在奢侈品,电子消费品等领域被证实卓有成效的消费主义那一套放到如今炙手可热的青年亚文化上。于是,文化的印钞机开足马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消费奇迹。

只要印上红底白字的“Supreme”,就连板砖都能卖到 30 美元一块(最新消息是板砖在 eBay 上已经被炒到了 2500 美元)。消费主义的典型特点就是鼓吹消费等于社会地位,买买买能让人过上更好的生活。青年人们在花着大把金钱买来这些潮牌的同时,既能感受到创始人赋予的品牌精神,也能增加周遭人对自己潮流人士的身份认同。

随着这两年HIP POP文化的升温,一批相关文化也水涨船高,获得了更多而关注。美国潮流杂志Complex旗下知名球鞋节目「SneakerShopping」亦邀请了吴亦凡,作为第一个被邀请的中国艺人,吴亦凡和《中国有嘻哈》让球鞋这一从前主要附属于篮球和HIPPOP的小众文化浮上水面。最直接的影响便是球鞋市场变大,消费人群更多了。

根据Statista数据统计,球鞋行业收益今年预估为95.2亿美元,未来5年将以每年10.3%复合年增长率持续扩大,而这一数字将会持续增长。潮流媒体网站Highsnobiety公布的二手球鞋行业观察报告也证实了该行业的蓝海前景,全球二手球鞋市场规模或已达到60亿美元,中国正是其中增长空间最大的地域市场。

与日渐庞大的球鞋需求不相匹配的是供给端的贫乏。据知情人士透漏,耐克和阿迪等大品牌每发布100双新球鞋,中国市场通常只能分配到3双,3%的比例与中国占世界人口20%的比例远不匹配,而破圈之后,消费群体的大量激增,导致了球鞋市场的供需不平衡,这就给了二手交易平台大量的机会。

虎扑体育创始人兼董事长程杭接受懒熊体育采访时说过,毒的创立只是内部一个简单想法,“原本我们以为,这只是小部分用户被忽略的需求,如今看来他们的需求是被‘重度虐待’了。”

今年以来,多个球鞋交易平台获得巨额融资,沉闷的资本市场掀起的小小莲花很快汇集了人们的关注,被行业媒体纷纷当做”风口“报道。

2019年4月,球鞋交易平台“毒”获得了DST领投的A轮融资,2018年全年的GMV已达20亿美元。最新的估值已经十亿美元以上了。

NICE 六月底宣布了新一轮的融资,数千万元美元的 D 轮。

支撑一轮轮漂亮融资数据的是国内青年人们在球鞋上释放的强大消费力和部分投机者对于鞋市的炒作。在毒 App 上,一双42码、售价 1299 元人民币的球鞋 Travis Scottx Air Jordan 1 High OG,最高售 11779 元,比原价翻了 9 倍!其他多数二手球鞋,成交价格翻2~3倍也很寻常。

部分平台甚至上架了”寄存转售“这样的服务,买到的球鞋不必要经手,放在APP上等升值后再卖出就好了,节约了时间和物流成本,这更助长了球鞋市场的疯狂,炒鞋这一投机行为迅速蔓延开来,全民炒鞋被人们热议,投机者倾巢出动,所有人都想在高涨的泡沫中分得一杯羹。

这样的情景,一如历史上那桩桩件件的金融惨剧。

金融泡沫背后是人性的疯狂

“我能预测天体的运行,但是无法预测人类的疯狂”,当伟大的大物理学家牛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因为手中的南海公司股票损失了两万英镑。

英国南海泡沫事件,是人类史上第一次股市泡沫,对英国的金融业造成了重大的影响。不仅让成千上万的投资人血本无归,也让刚刚崛起的英国狠狠跌了一跟头,英国的金融市场元气大伤,政府信用破产,当时正在休假的英王乔治一世不得不匆匆赶回伦敦主持大局。

自从货币被发明以来,人类就不断同金融规律做着斗争,金融泡沫是较为晚近的一种金融现象。

第一次有记载的金融泡沫发生在荷兰,被称为郁金香泡沫。郁金香在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花卉,它也是荷兰的国花,但很少有人知道,荷兰原本并不产郁金香,郁金香的原产地在土耳其。

17世纪初的荷兰是”全球马车夫“,靠着大航海和资产阶级革命的红利,国民财富暴增,现代金融制度也逐渐在商业发达的荷兰萌芽。那时的消费主义还没有今天这般发达,市民们的财富没有其它投资渠道,平时的花销也有限,在这样的背景下,郁金香开始成为了人们争相购买的商品——美丽的外表,异域花朵的相对稀缺性,部分富人们也竞相在他们的花园中展示最新和最稀有的品种,这种行为又产生了示范效应。

到了十七世纪三十年代,郁金香热已经成为很普遍的投资手段,人们十月份花十块,11月就能以20块的价格卖出。在之后的几年里,荷兰全国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投机热潮中,人们放下工作,争相购买并不稀缺的郁金香球茎。从商人,农民,到水手,医生,再到缝衣店的老妇人,所有人都在期待郁金香能为他们带来无尽的财富。

一些机敏的投资商开始有计划地囤积郁金香,导致了价格的上涨。1637年2月,郁金香热达到了高潮,一株名为“永远的奥古斯都”的稀有品种郁金香以6700荷兰盾的价格成交。这在当时的荷兰是比天大的财富,相当于440个荷兰市民 一年的收入。

市场的狂热让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特意开辟了固定的郁金香交易所。许多外国人惊异着,为什么一株普通的花朵,既不珍惜,还可再生,会卖的比10头奶牛还贵。

或许因为不再有人接棒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郁金香的价格不再涨了,人们纷纷抛售,觉醒早的保全了身家,更多稍有迟疑的投资者还没反应过来,价格的崩溃就让他们倾家荡产,许多人甚至因为还不起借贷而逃亡国外。一整个国家的贪婪构筑起的积木大厦,轰然倒塌。

自十七世纪荷兰人发明了有价证券的交易市场,四百年来人们在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乐此不疲地博弈着,有的人因此一夜暴富,但更多的人因此倾家荡产甚至妻离子散。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游戏永远有人在玩,原因不仅是它满足了人类喜欢玩游戏、喜欢冒险的天性,更是因为人类铭刻在基因中的天性使然,即:人类从来不吸取教训。

回望历史,金融市场浮沉百年,尽管人们都看到了一个个金融泡沫破裂后的恶果,但还是总有后来人会吹起一个个更大的泡沫,并还会找借口道:这次不是泡沫,是新机遇。

过去的四个世纪里,这样的荒诞场面反复上演,到今天也仍在继续。

国王的新球鞋

就在几年前,国内的二级球鞋交易还只是一个小众圈子中的个人行为。除了sneakers,有谁会愿意花8000美金买一双“回到未来”球鞋呢?

如今,各种青年亚文化破圈,与商业关联最大的球鞋文化迅速得到推广,也受到众多年轻人的喜爱,但忽然爆发的市场潜藏着太多贪婪与浮躁,在购买这些天价球鞋的人中,有多少真正热爱球鞋的”球鞋瘾君子”,又有多少跟风入局的的随波逐流者呢?

一位资深的SNEAKER就对笔者抱怨了球鞋圈的跟风现象:“我认为的球鞋文化一般都是在于鞋子的外观和这双鞋的意义,而中国的球鞋文化并没有很好,很多人不是因为喜欢鞋而买鞋,都是为了跟风,或者装逼。”

如今的球鞋更似奢侈品,昂贵价格背后的消费逻辑才是驱使购买行为的最直接原因,“有些人现在不管好看不好看就觉得贵的好,便宜他还不买呢,他们只是觉得穿出来有牌面。”一位球鞋销售人员这样评价道。

如果说面子是球鞋消费的第一驱动力,那么球鞋内里暗含的的丰厚利润则让这个生意跨上了顶峰。tockX 的 CEO 兼联合创始人Josh Luber就曾说过:“对很多人来说,球鞋是一个合法且可操作的投资机会——一个大众化的股市,还不受监管。”对于学生党或者刚毕业的人来说,这个二级市场,确实成为了他们购买“年轻人第一份理财产品”的地方。

不止普通人,世界顶级的投资银行,也在用球鞋二级市场的转售数据研究鞋业零售市场。二级球鞋市场中甚至衍生出相关的金融机构,不断有专业的玩家入局,交易所,各种指数,相关金融服务层出不穷,球鞋市场逐步资产化证券化。

在球鞋投资圈子里不断传出某人靠着一把梭哈实现财务自由的故事,炒币的卖掉数字货币,誓要在鞋圈闯出个名堂,甚至诞生了“70后炒房,80后炒股,90后炒币,00后炒鞋”这样的段子。

似乎许多人靠着炒鞋赚的盆满钵满。只可惜了那些真正热爱球鞋的SNEAKER OG,本来只是小众圈子,爱好者们交易一点限量鞋款,赚点小小差价。如今却要与最专业的黄牛比手速,和操盘上亿资产的投资人比财力。

那么球鞋真的会是一个前途光明的投资市场吗?

很可惜,无数的历史告诉我们,它几乎一定会是泡沫,到了高峰就一定会跳水,泡沫外表光鲜,内里却是没有支撑力的水汽。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郁金香泡沫的实质,狂热的国民手中的财富无处宣泄,将其投入到一个既不稀缺,也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商品中。

球鞋和郁金香类似,既不稀缺(工业制成品,部分款式限量,但没有绝对稀缺性),实际价值也极其有限。是狂热的资本在近年较为贫乏的投资土壤中的宣泄造就了它。

假鞋一直是球鞋行业的痛点,在StockX 官网上有这么一句话:You sip a daiquiri, knowing you will never get a fake.(你抿了一小口鸡尾酒,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收到假货。)。

但如果你在youtube上搜索StockxFake,你大概可以得到14,900搜索结果。尽管各大平台对假货的打击力度很大,几乎所有平台都拥有专门的球鞋鉴定师,但假货问题还是难以杜绝。在今年新京报对莆田的实地探访中发现,能够过各平台检测,已经成为了优质货品的新标准。

球鞋的鉴定标准在行业内也不统一。“毒”APP上显示,当前拥有17位鉴定师,累计鉴定超过1600万件。其中,人气高的鉴定师日均鉴定数量多达4000余件。这意味着,分摊到每双鞋上面的时间可能只有十几秒。一位线下球鞋门店的销售表示:“我们这店开了七八年了,有自己的渠道,网上的话,也有一些平台鉴定,但是都有各自的渠道和方法鉴定,并不统一。”

“球鞋鉴定我是信不过的,因为那些所谓的鉴定师其实根本不懂什么,他们只会看个外观。如果找一家好的超a店,拿一双鞋装进真的鞋盒子里面,他们只会说这双鞋是真的”一名资深SNEAKER也表达了对于球鞋鉴定的质疑。

一个现代流水线上的工业制成品,没有固定的防伪标准,难辨真假;而因此,市场上的货量也就不会得到有效控制,饥饿营销的方式也只能制造心理稀缺效应,不可能制造真正的价值稀缺性。没有稀缺性,没有实际价值背书,这样的投资市场又怎么可能会是长久的呢。

一天,或许是某个无名小卒,或许是一名无知无畏的青年,如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男孩一般天真无邪说了句:“国王原来一丝不挂。“人们才真的看清,国王什么都没穿。

尾巴

历史的发展和人是一样的,越是当下,越看不清真面目,往往是经过了几十年上百年后,回过头来人们再去看,往昔的那些人,那些事,才会更清楚明白。

尽管有数不清的海难,人类依然扬帆出海,同样的道理,尽管有无数次金融危机,人们依然会进入这个市场中去,辛勤地买低卖高,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将手里的资金投入到市场,去参与这场博弈。

历史上不断有投资者前赴后继地证实着博傻理论:即人们之所以完全不管某个东西的真实价值而愿意花高价购买,是因为他们预期会有一个更大的笨蛋会花更高的价格从他们那儿把它买走。

而当你成为了那最后一个愿意买它的傻瓜,人性的遮羞布被扯下,在惊叹市场疯狂的同时,或许你会想起黑格尔他老先生说过的那句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不会吸取任何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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