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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对话数字时代思想家:华为是打不死的鸟

2019-06-17
人物 上市公司
他认为,人类的文明往往是科学家有了发现,政治家有了强烈的领导,企业家有了一定的创造,全人类共同努力形成了新的财富。

【猎云网(微信:ilieyun)北京】6月17日报道

根据华为官网公告,今日下午两点,华为创始人兼CEO任正非在深圳与数字时代三大思想家的其中两位:《福布斯》著名撰稿人乔治·吉尔德和美国《连线》杂志专栏作家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进行了长达100分钟的交流和谈话。

在交流中,任正非对华为正面临的问题、未来几年的计划、安全问题等话题进行了回应与交流。

他坦言,我们未来这两年,公司会减产,估计会下降300亿美金,今年和明年的销售收入都会在1000亿美元左右。2021年我们可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重新为人类社会提供服务。

他还表示,人类社会还是要走向一种共同的合作发展,才是一条真正的道路。“经济走向全球化应该是西方先提出来的,我们认为这个口号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全球化的过程中,会有波澜,这个波澜出现以后我们要正确对待,是要以一种发明、各种规则来去调节,去解决,而不是采取一种极端的方法。人类的文明往往是科学家有了发现,政治家有了强烈的领导,企业家有了一定的创造,全人类共同努力形成了新的财富。”

当主持人问到面对来自美国政府的打击,华为还会不会和美国企业加强合作时,任正非直言,美国的每个企业都是富于道德良心的,这些公司是非常好的。华为过去30年的发展,没有离开世界上所有先进发达的公司的支持与帮助,所以华为现在受到一些挫折不是发自他们的本心,而是发自一些政治家对事物认识的不同看法。

“华为以前不坚强的时候都加强和美国企业的合作,现在坚强了为什么要惧怕跟他们合作呢?”、“我们已经很坚强了,我们是打不死的鸟。”任正非说。

以下为任正非与思想家交流过程:

开场:我们都知道华为的文化是非常开放的,我们都是如此。今天我们相信我们会有一个非常好的对话,但是在开始之前,我想和各位介绍一下今天的小组讨论的主持人以及小组讨论的几位嘉宾。

我们今天非常高兴邀请到了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也就是MIT的媒体实验室的共同合伙人。另外还邀请到的是乔治·吉尔德先生,他是《未来主义+》作家,也是风险投资家。另外,我们还有幸地邀请到任正非,也就是华为的创始人,以及CEO。另外,陈先生是华为的高级副总裁,以及华为的董事会成员,另外还邀请到了田薇,是我们本次讨论的主持人,大家非常熟悉,作为CGTN《世界观察》的主持人。

主持人田薇: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Hello,我们今天非常高兴有机会和任正非一同在这边喝茶,应该说在过去,历史总是说“一杯茶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我们不知道今天的对话会怎么样。今天是智慧的,一定是能够引起思考的。我们先看一下今天的几位嘉宾,他们都是各自行业的领路人,而且他们也是非常了解我们目前所面临的挑战。

今天我们的形式是对话,我们的想法是没有任何边界的。首先先请任正非先生来说几句。任正非是华为的创始人,也是华为的CEO,他是华为的创始人,也是我们中国非常重要的企业的企业家。华为也是全球最大的5G的设备生产商,也是全球最大的电信的生产设备,目前华为也是全球第二大手机生产商。非常欢迎华为的任正非先生。任正非先生右边是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先生。

为什么我要介绍一下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以第二位介绍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最近刚刚收任先生作为他的学生,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新闻。他是科技界的远见家,另外我们也知道他是MIT媒体实验室,并且他也是很多其它基金会的创始人主席,目前也是科技winser的教授。另外,他在全球范围内有非常多业务的扩展,非常高兴今天能够邀请到尼古拉斯。

下一位专家是乔治·吉尔德,吉尔德是科技领域的行家,他也是经常被里根引用的一位作家。包括他也是在各个领域当中都有自己的著作,而且他也非常享受自己作为作家,包括也是经常非常喜欢滑雪的一位作家。

最后,非常高兴地看到下一位女士坐在了任正非先生的左边,这位女士在华为已经工作了25年,是任正非先生的同事,陈女士,您是华为董事会的会员,也是华为的高级副总裁,非常高兴您也能够来到台上。今天“和任正非喝咖啡”的交流,我们先要和任先生沟通一下。

主持人: 任先生,您现在是不是不能去美国了?所以您要把您所有美国的朋友带到中国喝咖啡呢?

任正非:我今天拜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为老师,我跟乔布斯是同学了,我感到无上的光荣。

主持人:乔治·吉尔德呢?

任正非:乔治·吉尔德给黄老师写了一本书,写了序言,我读了英文版《价值为纲》的序言,写得非常好,我非常崇拜他。

主持人: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手上拿的并不是咖啡,给您茶了吧,因为您今天喝咖啡喝的比较多,所以给您茶吧。我想把这个话题转到和乔治·吉尔德和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这边,如果从政治上来看,你们两位今天来到中国,来到华为的总部,并且也知道中国和美国之间现在的关系,你们觉得是不是有点觉得政治上不正确了呢?

乔治·吉尔德: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认为美国目前正在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这种错误有美国的一些不正当的行为来禁止华为的业务,这种重塑整个网络的格局或者说让整个网络崩溃、瓦解,让人与人之间彼此不再互信。而这些技术的问题本身是华为能够解决的。

主持人:我们目前面临的是一个技术上的问题还是其他的问题?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我认为我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是一个文化上的问题,我来到这边是另外一个理由,我是自己邀请我自己来到这边的,尽管说我告诉任正非说我哪一天可以来,但是我非常惊讶的是,其实非常有意思的是,其实40年前我们也来到过中国。不管怎么样,我们所同意的是美国目前正在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首先先把华为作为对象,我其实也是在摩托罗拉的董事会上有50年作为董事会成员的成员,华为和摩托罗拉也建立合资企业,我的概念就是,我们推崇的是开放信息、开放的技术,我们其实不仅仅重视的是贸易,还是商务,还是合作,我们更关注的还是知识,我们更多的其实考虑的是人。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只有人保持开放,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保持开放,我们才能够彼此互信。这是我所关注的一个首要的点。其它的问题可能我不会去否认,但是这是我所关注的一个问题。我觉得世界应该更多地开展协作,而不是在目前这个阶段,在科学领域进行敌对,我觉得世界更应该以合作为基础。

主持人:任先生认为是什么问题?还是没有问题?

任正非: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创造财富,使更多的人来摆脱贫穷。社会一定是合作共赢的,每个国家孤立起来发展,在信息社会是不可能的。一个孤立社会,有交通问题、运输问题形成地缘政治和地缘的经济。一个国家可以单独做一个服务机,做一个拖拉机,做一个什么东西,在信息社会,一个国家单独做成一个东西是没有现实可能性的。所以,国际上一定是走向开放合作。只有开放合作,才能赶上人类文明的需求,才能以更低的成本使更多人享受到新技术带来的福祉。

任正非:我认为根本性的问题来说,我认为人类社会还是要走向一种共同的合作发展,才是一条真正的道路。经济走向全球化应该是西方先提出来的,我们认为这个口号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全球化的过程中,会有波澜,这个波澜出现以后我们要正确对待,是要以一种发明、各种规则来去调节,去解决,而不是采取一种极端的方法。人类的文明往往是科学家有了发现,政治家有了强烈的领导,企业家有了一定的创造,全人类共同努力形成了新的财富。大家也知道,欧洲也经历了中世纪的黑暗,没有吃的,中国在40、50年前也是很贫穷的,没有吃的,今天来说都吃不完了,其实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所有环境都没有变化,为什么现在赋予了?就是科学技术的进步给人类带来了。

主持人:听上去非常哲学化。但是我问您一个具体的问题,我想问的是您怎么去和那些美国的企业打交道?而且这些企业已经不再为华为提供一些设备了,而且这些企业以前是和您签了合同的。您以后还要跟他们来往吗?

任正非:每个公司是赋予道德良心的,他们这些公司是非常好的。因为我们过去的30年的发展,没有离开世界上所有先进发达的公司对我们的支持与帮助,所以我们现在受到一些挫折不是发自他们的本心,而是发自一些政治家对事物认识的不同看法。

任正非:我们公司也曾经意识到,我们公司发展到很快、很高的时候,我们会有市场上的竞争、会有矛盾、会有一些东西,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美国打击我们华为的战略决心如此之大、如此之坚定不移。同时我们也没有想到,美国在战略打击我们的面如此之广泛,不仅是打击零部件不能供应我们,我们不能参加很多国际组织,我们不能跟大学加强合作,我们不能去使用美国成分的任何东西,我们甚至不能跟有美国成分的网络连接,所以我们要做公有云的情况下,有可能慢慢会变成私有云。但是我们认为这些东西是阻挠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的,我们先前的想法没有预测到有这么严重,我们是做了一些准备,就像我们的烂飞机一样,我们只保护了心脏,只保护了油箱,没有保护其它次要的部件。

任正非:所以,我们未来这两年,公司会减产,估计会下降300亿美金,今年和明年的销售收入都会在1000亿美元左右。2021年我们可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重新为人类社会提供服务。因为这两年我们要进行很多版本的切换,这么多版本要切换是需要一个时间,而且需要一个磨合,需要有一个时间的检验。当我们走完这一步以后,我们已经变得更坚强了。那我们以前不坚强的时候,我们都要加强跟美国公司合作。那我们更坚强以后,为啥不跟美国公司合作呢?我更不害怕使用美国的零部件,也不害怕使用美国的要素,也不害怕跟美国任何合作。但是也可能有一些公司没有我们这么强大,可能就很谨慎地使用美国的要素、使用美国的成分,这样的话对美国经济会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我们不会,因为我们已经很坚强了,我们是打不死的鸟。

主持人:是吧。

主持人:陈女士,任先生有没有告诉所有员工关于2021的计划。

华为高级副总裁陈黎芳:可能偶尔会谈起来,每次数字也都不一样。

主持人:太有意思了,华为的文化员工之间是非常融洽和有意思的,我这次到你们这里来工作发现了这个特点。

主持人:看起来任总也是给我们提了很多信息,乔治,你怎么想?

乔治·吉尔德:我觉得很重要,所有这些新的企业,都必须要有这种比较公平的安全的条件,这样的话创新才能够依赖于这个安全的环境,才能够让这些公司得到信任,而且在全球都能够得到这种信任和认可,因为在全球的互联网之中或者说是在全球的物联网之中,还是说在全球的3DVR的互联网之中,所有这些不同的目标,还包括智慧城市,包括所有的这些东西,包括时间戳,还有包括其它的一些安全性的技术。

乔治·吉尔德:对,我们理解,都是安全,安全,安全,但是问题是怎么做。还有区块链,大家听说过吧?区块链也是一个创新,而且这也是我们新一代的技术在全球的各种技术所专注的核心之一。我觉得它也必须要在华为的未来计划中包含在内。

主持人:标准怎么说呢?因为我们讲到安全,我们也讲到一些具体的问题,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先生,从您的角度来看,在比较早的时候可能您已经在想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标准化您怎么觉得?我们全球有没有全球性的标准?我们能多快地建立起来?我们能不能建立起来全球标准?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首先我也是相当于在一开始接触互联网的时候,我就开始单打独斗,但是一开始有互联网的时候,我就知道所有互联网相关的人了,其实没有人能想象出来未来能怎样增长。如果有人说会怎么增长的话,那他们可能是一个远见家,但确实很难想象。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在我一生的经验之中,一开始我在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是接触过……这个概念,它是让美国做了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个就像是你的技术,因为美国做的这个事情就成为了华为的这样一个机会,华为得到了警醒,开始做了一些新的行动,这是没有回头路的。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80年代时候的日本,我当时也是被日本吓坏了,当时一段时间日本就好象敌人一样,觉得我们不能跟日本合作了。之后这一点慢慢平息了。所以,现在就像是中国进行了日本这一段时间,我也希望它慢慢能够平息下来。标准是十分重要的,但是他们不像过去那样重要了。一部分是因为我们的信息在系统都已经足够了,我们不一定非要有那么精确的标准,每个人都需要去遵循。因为只要我们这个系统能够识别就可以了,比如说这个系统识别出来是这个型号,它自己能够适应,就OK了。确实是有一些改变,但是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去协作,在技术的基础上要进行合作。如果说我们有方向上的分道扬镳,这样的话就很有可能导致很大的遗憾。

主持人:讲到知识的基础,我想问一下任总,因为现在华为也已经是和很多的美国高等学府和实验室进行协作了,但是他们现在都被叫停了,包括原来您也是在那边有您个人的经验的,我想这一点对于我们之前所提到的开放性的科技是没有好处的。任总,它对于华为的未来的能力方面,科学技术的能力方面会不会有影响呢?

任正非:首先人类社会的创造分成理论的创造、工程的创造和市场需求的创造。中国在工程的创造能力上是强的,在理论的创造上是弱的,我们在基础理论的研究上还是认真向西方学习。西方经历了几百年,比如微积分的发明,比如很多基础原理的发明,我认为这一点来说西方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任正非:华为公司虽然每年投入巨额的基金,虽然8万多创造人员。首先,移动通信不是华为发明的,光纤的通信不是华为发明的,移动互联网不是华为发明的,只是这些东西我们做得最好,飞机也不是我们发明的,汽车也不是我们发明的,马车也不是我们发明的。所以,其实我们公司在社会发明上,对人类的贡献还是小的。我们主要是在工程能力上起到了作用。我们现在对外部的300个大学、900多个科研机构给予了支持,我们也力图将来在理论创新上能不能做一些贡献,现在我们还没有,但我们并不因为受到一定的打击我们就萎缩了,我们就放弃了,我们继续努力,美国大学不跟我们合作,还有很多大学跟我们合作,其实美国还有很多大学也是跟我们在合作的,只是一两所大学他们可能有点看法,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个短期间的行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如果美国更多的政治家到我们公司来看看,在他的想象我们可能是一个茅草棚,还扎着大辫子,你们跑到我们这儿就乱抢我们的东西。如果他们看看我们的原始性创新跟随的步伐,他们会觉得我们应该也是好朋友,应该是可信的。

任正非:刚才乔治教授讲了将来要搭成一个可信任网络,我们是下了决心。当然我这个决心是过去的商业计划中做出的决心,我们要五年内投1000亿美金,对网络架构进行重构,从而使它变得更简单、更快捷、更安全、更可信。对吧?至少要达到欧洲的G7PR的标准。如果我们的财务受到一定的打击,科研的投入不会减少,基本上也接近这个数字,来完成对我们自己的改造,为人类贡献。你想一想在非洲极端贫穷的地方,在埃博拉病毒、艾滋病流行的地方,在荒原上,都是华为的人在奋斗,我们能赚什么钱?赚不了多少钱,我们还是为了人类的理想在奋斗。

任正非:因此,我们认为我们在理论发明上没做出贡献,为人类服务上我们应该多做出贡献,弥补我们在理论上还没有发明。

主持人:对,为人类做贡献非常的好,但是得到好的市场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乔治先生,之前讲到了安全,任总也是到这个方面的问题,华为是不是有后门?对您来说谁的安全是能够保证没有后门?谁能够保证安全?谁才能够真正作为裁判来去判断说一个系统有没有安全。

乔治·吉尔德:这个问题是一个客观的问题,某一个电信的系统是不是能够进行测试,看看它是不是开放式的,它是不是能够得到一些最新的加密的技术的应用,还包括软件的签名技术,还包括能不能够从原生的角度说它就是安全的,没有办法得到篡改。

乔治·吉尔德:所有这些技术性的补救,对于不信任的补救,其实都会不断地出现。现在就是由于我们现在这种灾难性的网络安全而衍生出来的,我们现在用的就是不安全的网。就像是我们现在的财务的政策也是非常得可怕,而且现在又有贸易摩擦,而且也有一个非常糟糕的互联网安全的现状。我觉得华为在所有的全球的公司之中,也许华为就是定位最好的一家公司,它能够解决所有的这些问题,可能它就是唯一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的。

主持人:乔治·吉尔德,你是不是对华为的希望太高了,还是他有点乐观或者是有点悲观?

主持人:任先生,您也得回应这个问题,华为有没有后门,有没有安全的问题?您需要对我们的好朋友们,也对看我们今天直播的朋友们、全世界的朋友们讲一讲。

任正非:我认为第一点,把网络安全或者是信息安全,作为两个问题要分离开来说。因为网络安全就是整个担负人类社会连接的网络是不能随意瘫痪的,不能随意出现故障。因为这样的话,这是一个安全问题。大家知道65亿人要连接起来,而且数千万家银行要连接起来,数万万家中小企业、大企业要连接起来,银行的转账一定要转到这个人的账上,而且不能少一分钱,否则这个网络是有问题的。

任正非:我们公司已经担负为30亿人口进行连接,包括银行,给每个人转账,所有的东西都是连接。30年在170个国家证明,我们的网络是安全的,没有怎么瘫痪过,这个网络是安全的。信息安全我们提供的是一个管道,还有一个水龙头,把我们的终端比作水龙头,把我们的连接的网比成管道,里面流水还是流油不是管道公司的责任,是运营商和内容提供商的责任。我们公司有没有后门呢?百分之百是没有后门的,我们愿意跟全世界的国家签订无后门的协定。但是为什么签订不了呢?是因为这些国家提出来要所有的网络设备供应商都要来签订这个没有后门的协定,所以它通过的难度大。但是为什么不先跟我签呢?就有一个榜样,然后拿着我的这个范本去跟别人谈。

任正非:很多国家的总统我都谈过,但是他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什么时候签约呢?我们总要在一个国家签订合同以后,就把这个范本给大家看,你看华为是敢签约的,保证是没有后门的,是敢于承担这个责任的。

任正非:但是我后面再讲一个话,安全与不安全是相对的。因为我们将来大气层的厚度是1000公里,信息云组成的云的厚度可能不只几千公里厚。这么厚的云层中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差错,说不定雷达错了,雷达打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这时应该怎么追究呢?应该就错误追究错误,就错误解决错误,就错误处分错误,不能无缘无故地就对一个公司随便打击,法治国家一定要遵循以法律为基准,未经审判怎么就判决了呢?所以,这个问题现在来说将来还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因为云社会越来越复杂,入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容易失误,越来越容易出差错。如果大家都谨慎到一个差错都不能出,这个社会就保守了,而不是一种开放,不是一种进取,不是一种创造的社会。

主持人:陈女士,刚才我问任先生,到底是哪个国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在你们内部一直说“爱美国”,我不知道任先生还在内部说“爱美国”吗?因为事情发生了很多变化。

任正非:我们认为美国是一个先进发达的国家,对吧?大家知道200多年前印第安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新教徒登陆以后把英国的一些法律制度带过去以后,使美国在有序的情况下加强开发,这样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好多东西是我们要学习的。我们在少量问题的挫折上,我们也不能恨美国,美国美国有一个很漫长的历史,一个小小时间段出了差错,我们就记恨一辈子,那我们只有落后。我们只有向他学习,我们才永远会作为一个行业的领导者存在。

主持人: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先生,任先生说得很有意思,他是说想看历史长远的一面,而不是关注历史的一个片面。我们到底从历史当中能学到什么?因为您刚刚也聊到了历史,聊到了美国和日本的关系,包括片片刻刻,我们从历史能学到什么呢?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这就是森林生存法则,其实我们可以看不同的技术,而且有些技术是由美国所发明的,这些技术去到了其它地区,我们可能没有工业或者说和商业的能力去开发这些技术。我可以给你两个案子,一个就是液晶面板。在1970年的时候,其实当时就开始兴起了平板液晶面板的发明,这个技术逐渐去到日本,后来去到其它地方开始发展。另外一个技术,可能之前就是了录影带,当时人们发明了录像,美国也没有发展这个技术,这个其实和通信行业的技术是非常相似的,政府对于我们实验室的资助,在20年前就停止了,而人们对于通信行业的发展去到了其它国家,没有在美国发展,而去到了欧洲,在诺基亚,在中国的华为,不再在美国进行发展了。

乔治·吉尔德:我觉得任先生表现得如此充满信心是合情合理的。我想说,你看,他的立场优越,有这么大的一家公司,那么多员工,而且还专注于未来技术。如果说继续脱节下去的话,受损害的其实将会是美国。

主持人:您现在是在抨击美国吗?

乔治·吉尔德:我是个美国人,我相信美国有很多非常不错的企业家,不错的创意人才,不错的技术,但这一切只有在于其他国家合作的局面下才能够得以繁荣。 当我们是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国家的时候,我们的这些大公司,石油、汽车等行业的大公司,比如,福特、卡耐基等等,都是从欧洲偷来的。大家都说,这些公司都从欧洲照搬过来的。回顾历史,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美国旧有的科技大集团正受到新一代中国企业的挑战,而我们则以打击和打压作为回应。这是一个可怕的、自杀式的错误,美国正在犯下这样一个错误。当我说美国必须跟华为、跟现有的来自全球的挑战打交道的时候,我是站在美国人这一侧的。在半导体领域,我们不再是领导者。总觉得我们在这个领域还有有分量的领袖、还有具有优势的技术,可以迫使中国就我们想象的一些要求作出妥协,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我们早已不是半导体领域的领导者。我想说的是,以为美国仍具有领先优势,美国不必跟中国和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合作的想法是错误的,这种幻想早就过时了。我们必须认识到未来的挑战,接受挑战,共同完成目标。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我相信,这个问题代表了未来的一种大趋势。这关系到近三十年来科技世界的变化。我们可以制作、设计、打造一些很细小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尺寸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演变为了与自然的交汇点。我长大之后,自然世界与人工世界存在很大不同。事实上,我受到的教育是这样说的,一个好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建筑是能很好地适应自然世界的。但如今,自然世界和人工世界是一样的。十年前,华为像播种种子一样,建立起了基站。它会吸收阳光、慢慢长大。有人或许会说,华为在一片荒地里建立起了基站。十年前,这是完全合理的。我之所以认为生物科技领域发生的变化是新数字化趋势,是因为合成生物学是难以察觉的。因此,我更关注这个领域。

主持人:数字化世界与生物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差不多是这样。

乔治·吉尔德:我认为,全球经济如今面临的基本挑战是解决货币丑闻。今天我们每24小时就有5.1万亿美元的现金交易。这些现金交易一无所成,除了赋予中央银行剽窃未来的权利以消耗眼前的资源。从未来一代手中窃取资源。每天5.1万亿美元的现金交易是全球GDP的25倍,75倍的货物与服务交易。所以我认为,区块链带来的巨大好处是,允许全球货币重新起到几百年前黄金所起到的作用。区块链不仅是新的互联网架构,也是全球经济的新架构。

乔治·吉尔德:这不是个人财富,是财富的测量尺,指导企业家的创意和愿景,你需要一个测量尺来衡量各种问题和交易。所有这些,都因为有了共同的测量尺才得以成为可能。纳米也是如此。但货币,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测量尺,在全球各不相同,为中央银行所操控。因此,我们的货币系统十分混乱。我想,这里正是华为的机会。

媒体提问环节

媒体:这是给任总的一个问题。您曾提到,和华为原先的计划相比,今年的营收会减少300亿美元,那么您对于华为未来的规划是什么样的呢?早前,华为没有再卖海底光缆的部分而是决定出售,那么华为是否会出售其他一些业务呢?最近两年,华为会采取何种措施来缓解公司的压力呢?

任正非:我们未来不会分离或出售其他业务。至于海底光缆,这并非是最近才决定的,我们很早之前就想要出售该项业务。事实上,我们这项业务取得了很大成功。我们绝对不是因为业务失利才要出售,只是因为这项业务不属于我们的核心业务范畴,所以我们才决定要出售。

任正非:至于其他业务,不会出现分离或出售的情况。我们可能会缩小业务规模。我们会尽快将员工转移至核心业务部门,也不会因为正在进行的业务合并采取裁员。最典型的便是两年前,我们重组了软件部门,该部门拥有2300名员工,每年耗资大约100到200多亿美元,但没有研发出任何具有说服力的产品。因此,华为决定关闭此业务。我很担心员工的情绪状况,并找人力资源部门谈了话,在调整岗位之前给这些人加了薪。这部分员工转移至了一些其他岗位,例如消费者、云业务等等。最近,我还去看了看这部分员工的工作情况,我发现这些员工是将此视为一种新的机遇。我们曾经对一个多达2300名员工的团队进行了重组,但华为内部并没有出现任何负面影响。今天,我们还在调整很多业务,且调整正在进行中。

主持人:这些孩子们,他们的生活会像您这样不断的成长和变好吗?因为为什么呢,人类是一代比一代强。不要对现在的年轻人失去信心。现在的孩子可能没有经历过我们经历的苦难,但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能够快速领悟新的技术,就好比尼葛洛庞帝教授说的,如果穷孩子也能够获得良好的教育,那么人类可以有更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帮助他们自己走出贫穷,世界也会变得更加美好。所以,我对未来充满信心,也相信未来一代人会比他们的上一代更加优秀。 这么说吧, 你不能说我们这一代人就比其他五千多年的古人要好,是吧。

乔治·吉尔德:只有那些有钱的人才会觉得未来会比现在更糟。看一下中国在过去50年的情况,毫无疑问,这一代人比前一代人拥有更多的机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平等性正在增加,因为贫穷的人正在变得富有。在美国,我们会因为各种问题比如气候变化等等,总觉得未来会变得更糟。但若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历史有点常识的话,你会看到,机会就像华为的愿景一样广阔。

媒体:我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给任先生的,一个是给尼葛洛庞帝教授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正在做一个华为有关的视频,想比较公正客观的讨论一些问题,好让美国公众了解。所以,任先生我想请问您,华为是否会专注于与美国民众之间的关系,还是更侧重于与美国政府之间的关系,或两者都有,或两者都不是,哪一个更加重要?第二个问题是,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教授我想请教您,当一个实体避开或否决最好的技术时,会发生什么?

任正非:我觉得呢,我们也关注美国的民众,也关注美国的政府。因为不管是谁或组织做出不正确的决定,那都是短期的。总的来说,决定都是正确的。比如在二战的时候,美国牺牲了很多,在过去几十年中,美国都在努力推动社会福利,对世界做出了极大贡献,这也说明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美国人民也十分地了不起,他们十分勤奋,努力工作,努力学习,他们提示了很多基础理论,为科学做出了诸多贡献,我们或许现在在美国受限制,但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是会合作,最终我们还是愿意服务美国人民。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我想,对您的问题的回答是,不管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停下来。23%的麻省理工学生来自亚洲,我不知道具体的数据,但是我愿意相信,大概有20%以上的这些学生来自中国,如果算上出生在美国的华裔学生的话,这个比例大概是30%。所以当我看这些数据的时候,人们说,哦天呐,你正在培养竞争对手。当然不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改善全世界。那种觉得我有你没有的东西,所以你要拿走我的东西,这样我就没有但你有了的想法过时又落后,但不幸的是特朗普总统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不认为,事实上我们可以一起拥有这些东西,然后共同发展。培养这些外国学生实在太重要了。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 我20年前也曾犯过一个错误。我以为互联网可以让人们更加互联,我以为什么国界、什么民族主义都将不复存在。看看20年后的今天,发生了什么呢?我看着周围,事情反而变得更糟了。曾经的我错了。我现在唯一可以建议的是,跨国婚姻。让你的孩子嫁给一个外国人,好吗?这样总能起到帮助了吧。

媒体:我想问的是华为未来的研发方向。我好奇的是,华为将如何应对基础研究面临的难题?

任正非:我相信,我们永远都愿意给大学和科学家们提供帮助。我们提供资助,但并不会期望从这些合作中获得任何回报。科学成果属于大学和教授,我们甚至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任何学术论文的署名中。一些大学目前不愿意与我们合作,这没什么关系,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大学。5G现在的呼声非常高,一些人甚至认为它相当于是原子弹。而实际上,5G始于十年前土耳其教授所著的一篇论文。因此,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大学,总会有大学愿意与我们合作,也总会有一些卓越的人才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会坚持一直以来的原则,目光短浅是无法走向成功的。

媒体:我想问的是中国的创新独立性。在未来中国是否还能够带来领先的创新技术?

任正非:我认为中国现在的创新,很多都是建立在国际创新网络基础之上的。如果没有了这样的国际平台,对中国的创新来说将是一大挫折。因为在投资基础研究和基础教育这些事情上,中国仍旧面临挑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时间。

乔治·吉尔德:我认为中国做了各种各样创新和基础研究,你知道,与国外研究人员进行大量合作,比如研究量子纠缠等等。中国人在各种领域有进行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所以我不认为未来中国会落后,那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

媒体:今天有报道称,华为在国际上的手机出货量预计将下滑40%-60%,我想要确实一下这篇报道的真实性。此外,现阶段美国的大部分供应商是都停止向华为供货了吗?还是说它们依然在供货呢?我们知道,华为不仅仅只是一家中国企业,更是一家国际性的公司,公司业务覆盖多个国家。很多人才都来自于亚洲国家,那么您将如何吸引其他国家的国际人才呢?在当前,面临中断的情况,华为是否有可能通过联盟的方式寻找第三条路呢?

任正非:关于销量下滑的问题,国际出货量确实下降了40%,但是在中国市场,手机的增长速度是非常快的。这是我要澄清的一点。关于促成合作的第三条路,我从来没想过这条路。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往上爬,我们将致力于此。如果我们碰到了困难,我们也会稳步前进。至于吸引国际人才的问题,我们的人才来自170个国家,虽然我不清楚特定国家特定人才的数量,但是我们的国际人才库还是非常丰富的。

华为高级副总裁陈黎芳:首先,华为没有任何后门,我们是开放的,可信任性的。但是我们的前门永远打开,欢迎媒体来采访我们。

乔治·吉尔德:华为是未来世界技术的中心,美国和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如何应对抵制华为的行动,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华为对全球人民的一个测试。若他们没能通过这个测试,这说明世界正走向毁灭性转折。而我真心希望我们这个世界能够通过华为的这个测试。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最后的话,我想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侧重于发表的无数论文,以及无数的研究,让世界看到这些论文和研究。我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总说华为是一家很棒的公司,但人们不以为然,总说,“是吗?”我觉得世界应该知道你在科学技术领域的贡献。

任正非: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要合作共赢。

乔治·吉尔德: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互联网的数据库连接。这些数据量大到亿万亿字节。最近,我也在研究人类大脑的数据库连接。一个人类大脑的数据库连接的数据量就占到亿万亿字节。换句话说,一个人类大脑拥有的数据连接堪比整个互联网。但整个互联网消耗无数电力资源,但人类大脑的能量消耗却只有十几瓦特。所以我认为,真正定义人类的进步和繁荣的是解放华为内部无数员工的个人智慧。

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不管计算机和连接性如何发展,我都可以从中收获很多东西。一些事情还是会很自然地发生。世界上有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工智能。有一种人工智能可以和人脑运行得一样出色,或超越人脑,这是传统的人工智能。这便是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一些思想深刻的人所认为的AI。但这并不是由75亿人组成的人工智能,我们讨论的是要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当你将75亿人的大脑连接在一起时,那你将收获一个不同而又迷人的结果。不管计算机发生了何种变化,我知道自己可以从中学到更多。

我想,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在学法语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与学中文相比,大脑的互动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过程。而突破便在于,你要从大脑内部去思考问题,而不是外部。从另一个方向流经血液、接触神经,这是非常有趣的。我也不知道法语究竟位于身体的哪里,是在大脑里吗?也许不是。但是说法语这一环节肯定是在大脑之中进行的。你可以将其放在大脑之中或是将其取走吗?现阶段,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无关紧要,但是这种思考角度是非常有趣的。人们会因此而采取一些做法,改变一些东西。

 任正非:无论你学得有多快,你都不可能比机器快。无论你想学多久,你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因此,我们认为,人工智能对人类智能具有继承性,可以把人类智能继承下来。科学家认为,通过科学的数学模型,几百年或数千年之后,爱因斯坦的智慧也是可以被继承下去的。我相信,人工智能将为人类创造无尽裨益。那将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在我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很难想象到北京会有这么多的车。有时,还会出于好奇而跑到大街上看卡车,因为平时很少见到。但如今,如论你在哪里,都面临着交通堵塞问题。同样,今天我们也很难想象到未来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当前,有许多问题还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但将来,通过机器学习等人工智能技术,一些问题可能迎刃而解。因此,我认为,不要从个人层面来理解它,而是要从社会层面来看。像我们这代人,很少有地理位置概念,因为年轻时没出过国。 而对于今天的年轻人,则没有这么明显的理位置限制。我相信未来的社会会更光明,而不是更黑暗。在社会上,有法律、有各种关系、以及道德等方面的约束,对于人工智能的利与弊,相信人们会保持平衡。财富只会继续增长,而不是下降。一些人说,中国现在富裕了,人们爱吃鱼了,但看看谷歌地图,在中国的沿海地区,人们在利用科技进行人工养鱼,而不是以牺牲自然资源为代价。我认为,社会应该是经济型社会,而不是奢华型。挪威是一个非常发达的国家,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里的汽车很少,挪威办公室也没有自己的汽车,我去那里都要做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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