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云网(微信:ilieyun)北京】8月7日报道(文/周效敬 编辑/房丽强)
“很多传统车企和造车新势力,在用3倍的工资挖上汽的员工!”不久前在一个公开场合,上汽集团副总裁蓝青松“痛斥”汽车行业的疯狂挖角行为。
面对其他车企的挖角,蓝青松颇感无奈,而近日,一把更加锋利的锄头再次挥向上汽的墙角。
8月5日,特斯拉首次发布招聘职位,施工经理、土木工程师、电气设计工程师、机械设计师等均在招聘之列。有知情人士向媒体透露,“特斯拉上海工厂已经在抢人,直接开出三倍工资,上汽的技术人员走了一大批”。尽管特斯拉方面对此予以否认,但不容否定的事实是,在当下的汽车产业环境下,特斯拉若想招到国内优秀的汽车人才,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近几年,从上汽离职的高管可以列一个长长的名单:上汽集团副总裁张海亮、副总裁丁磊、上汽通用总经理叶永明、总工程师程惊雷等相继离开,其中不少人投向了新造车企业的怀抱。
上汽并非孤例。由于传统车企迫于业绩压力进行人员调整,以及在新造车企业这些“鲶鱼”的搅动下,很多汽车人扛不住高价挖角和实现个人抱负的诱惑,纷纷离职了。
猎云网对近几年车企高管的流动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统计:
从上表可以看出,车企高管层的变动比较频繁,从传统车企或跨界流向新造车企业已成常态。
不仅是国内车企,挖上汽墙角的特斯拉,其人才流失更加触目惊心。据不完全统计,从2017年初至今,特斯拉已有20余位高管离职,其中不乏效力十多年的老将。
整体看,离特斯拉而去的员工,或遭挖角,或与公司存在纠纷,或与马斯克本人产生分歧,“和平分手”者似不多见。特斯拉作为汽车业的翘楚,被国内新车企业奉为学习的标杆,其人才流失比较严重,在国内挖上汽的墙角也就不难理解。
中国汽车人才研究会执行副理事长兼秘书长朱明荣表示,汽车产业发展太快,人才培养的速度跟不上产业发展的需要,行业离职率呈逐年递增态势。中国汽车人才研究会发布的《中国智能网联汽车人才研究报告》显示,我国当前智能网联汽车人才总量不足2万人,难以满足车企对此类人才的需求。
人才流动是汽车产业发展的一面镜子,员工的抉择背后是车企为生存展开的激烈搏杀。
北汽掌门人的心结
在北汽集团董事长徐和谊的办公室里,一进门就能看到墙上“聚贤”两个大字。作为北汽集团的掌门人,徐和谊求贤若渴,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人才拥有更重的分量。
“得人则安,失人则危”,在北汽集团的人才大会上,徐和谊满是感慨,他希望自己退休时能为北汽集团留下一个好的人才团队,认为这样才算“合格退休”。
然而,老徐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北汽集团正面临着人才流失的困扰。
北汽集团年报显示,集团2017年年末员工人数为22844人,比2016年末的25159人减少了2315人,约占总人数的10%。
同基层相比,这几年北汽集团高层人才的流失更为扎眼。为北汽服务了17年的北汽新技术研究院院长李峰、北汽销售公司总经理蔡建军、致力于自动驾驶研究的邬学斌、抓研发的北汽股份原副总裁顾镭、主导收购萨博部分资产的汪大总、搭建北汽研发体系的高卫民等均已离职,除了徐和谊外,北汽股份的创始高层已全部离开。
北汽集团不断从其他车企挖人,亦不断有员工被其他车企挖走,人才问题已经成为徐和谊的一个心结。北汽集团大刀阔斧的人事调整,实属拯救自主品牌的无奈之举。
徐和谊多次强调,北汽自主品牌的目标是挤进国内前三。北汽自主品牌是国内主要汽车集团自主品牌中起步最晚的一个,2009年,北汽集团引进萨博技术,2013年推出第一款自主车型绅宝D70,但由于对萨博技术的吸收不足,绅宝D70的市场表现并不理想。
北汽相关财报显示,2017年北汽自主品牌的销售断崖式下跌,由308.87亿元减至173.86亿元,同比下降43.7%,仅占整个公司的13%。北汽自主车型的低迷,使集团在行业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宏大的目标变得遥不可及。
作为北汽自主业务的负责人,李峰因业绩不佳被调任北汽新技术研究院院长这一“闲职”上来。在北汽打拼17年的李峰,以思路清晰、会打硬仗著称,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李峰的离开让媒体“重新打量北汽”,这一事件折射出一个传统国企的人才与发展之困。
“老国企人事和权力斗争比较复杂,内部运作效率不高,走马灯式的换人未必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位从业多年的汽车人告诉猎云网。
除了换人之外,北汽还宣布一项战略举措,押宝新能源汽车,在2018年7月31日前,全面停止北汽自主燃油车在北京地区的生产。换人、换赛道的北汽,这回能在众车企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吗?
挖角时代
在北汽实行人员换防制度的时候,财大气粗的宝能汽车却在大力挖角。
宝能这家新造车企业,在搭建管理团队上不遗余力。目前,宝能汽车已将北汽的三位大将纳入麾下,其中李峰任宝能汽车常务副总裁兼观致CEO,邬学斌(猎云网注:百度前副总裁,曾任北汽研究院院长)任宝能汽车副总裁兼研发院院长,蔡建军任宝能汽车副总裁兼观致汽车执行副总裁。
宝能汽车计划在5年内投入500亿元人民币,即每年投入100亿元人民币在其旗下品牌观致汽车的新车研发,并计划用10~15年,将宝能汽车打造成国际一流的汽车企业。当北汽的人才换防遇见宝能汽车的野心,人才流动的方向就不言而喻了。
汽车产品加速迭代,汽车产业开启变革模式,在各因素叠加之下,挖角慢慢褪去了它本身的恶意竞争色彩,成为新车企快速搭建人才团队的首选。
蔚来汽车以高薪聚才著称,董事长李斌直言:“人才本来就该拿高薪,蔚来汽车挖人的薪水,只是比上海地区汽车行业平均水平高一倍而已。”
高价挖角已是汽车行业一个公开的秘密。
这些年,自动驾驶人才十分紧缺,其薪资对一般企业来说有些高不可攀。美国雇主点评网Glassdoor曾爆出,目前,美国市场自动驾驶人才缺口高达10000人,部分自动驾驶工程师年薪可达千万美金。在美国匹兹堡,人才争夺战更是接近白热化,相关专业大学生一毕业即能拿20万美元(合人民币130万元左右)薪酬。
我国自动驾驶相关专业本科教育相对滞后,研究生教育资源不足,国内新车企对自动驾驶人才的需求更为饥渴。
2017年10月23日,小鹏汽车宣布,前特斯拉技术专家谷俊丽出任小鹏汽车自动驾驶研发副总裁,全面负责小鹏汽车自动驾驶研发团队的创建,领导人工智能创新和自动驾驶软件的研发。此前不久,何小鹏刚刚正式出任小鹏汽车董事长,谷俊丽的加入正是何小鹏带领团队远赴硅谷的挖角成果。
谷俊丽领导打造了特斯拉自动驾驶/辅助驾驶系统——Autopilot 2.0,还负责搭建了特斯拉机器学习团队。这样一位AI领域的大牛,从世界知名电动车企业特斯拉挖到中国一家新造车企业,难度可以想象。何小鹏赴美挖角的细节无从知晓,但其提供的优厚待遇及谷俊丽的魄力是可以肯定的。
为了在车企的厮杀中胜出,小鹏汽车加大了弹药的补充力度。2018年3月1日,小鹏汽车还挖来了另一位大咖——顾宏地。顾宏地2004年加入摩根大通,2007年升任董事总经理,并先后担纲摩根大通投行业务多个领导职务,是摩根大通布局亚太区业务的核心高管。
据了解,顾宏地曾在阿里巴巴的IPO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并深度参与了小米、携程、百度、盛大集团等企业的融资、并购或企业重组交易,他的加入将为小鹏汽车的融资打开新的局面。
此外,奇点汽车、新特汽车、合众新能源等也都挖来行业大咖,增强自身的“肌肉”,以求在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
离职 为了最后的造车机会
在山东省莱州市,有一家叫亚通重装的企业,专注于煤矿特种车辆的研发生产。这家企业凭借质量过硬的产品,一直活得很滋润。
然而,就在亚通重装扬帆远航之时,公司CEO张华坤却毅然退出自己的股份,选择重新开始。
“虽然煤炭行业的净利润非常可观,但电动化才是汽车业的大趋势”,张华坤告诉猎云网,“再不出来做电动汽车,机会很快就会过去。”
实际上,亚通重装已经有了电动汽车开发平台,但公司投资人对造电动汽车比较谨慎,支持力度不足。张华坤坚信,汽车从燃油车向电动化发展,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机会,这个领域的企业更有可能做到千亿级别以上。
然而,行业内涌现的新造车企业,没有一家不对新能源汽车这块蛋糕虎视眈眈。当被问起从传统车企跨入新车企,是否有竞争的压力,张华坤对猎云网表示,新兴企业在产品定义和迭代速度上有优势,也有可能挑战传统体系。汽车行业盘子足够大,大家都有公平参与竞争的机会。
张华坤创立的清行汽车,从经济出行切入,主打三四五线城市,目前项目在有序推进。然而,张华坤并不回避造车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他坦言:“创业初期,供应链整合的难度和速度没有想象得那么快,比计划慢两三个月,造车成本比想象得要高一些。”
当被问道是否愿意回到传统车企工作时,张华坤毫不犹豫:“在那儿发挥不出自己的最大能力,没想过回去。如果我不选择整车创业,也会选择零部件领域创业。”
一线工人:不想跳槽了 在哪儿都一样
华子(化名)是北汽福田总装车间的一名工人,刚进工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6个年头已经过去。
“以前在金龙客车的时候,那里罚款比较厉害,迟到罚款,工作完不成也罚款”,华子坦言,“在总装车间上班,有时累,有时轻松,工厂管得并不严,空闲时还可以翻翻手机,这就是我跳槽到福田的原因。”
在福田,收入的高低要看厂子的订单数量,华子的工资像过山车一样,多的时候能拿七八千,少的时候只有三四千。但让华子比较郁闷的是,每天拼命加班,单位却不给加班费。
福田提供了员工宿舍,住宿舍的人却不多,华子和同事更喜欢在外面租房子住,这样更自由一些。
福田厂区南面是一个叫老牛湾的地方,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尘土飞扬的大街从杂乱的民居中穿过。华子住在一个老旧公寓的底层,房间不大,布置特别简单,床头一台座扇没了防护罩,用手拨动扇叶才能慢慢转动起来。
而就在一周前,华子的妻子和女儿刚从老家过来,在这里住了几天。孩子放假了,一年春节和暑假只能见上两次。
据华子透露,由于工厂的人员流动比较大,工厂现正在招聘工人。离职的工人,有的去了银隆天津工厂,有的去了南京金龙,也有人去了特种车辆制造厂,离职原因无外乎想多赚一些。
北汽福田的一则招聘广告
工厂人心躁动,作为一个在福田有着6年工龄的老员工,华子有些烦了,但他并没有辞职的打算,他觉得在福田这么久,人际关系已经稳定下来,不想再去适应新环境。
“打工不就这样嘛,到哪儿工资都差不多,到哪儿都要干活。”华子似乎看透了工作的本质。
“听说福田这个厂子过几年要迁到河北了,到时候我想回老家,不打工了,回去做点生意。”华子对未来做好了规划。
人才流动背后的企业搏杀战
人才的流动,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企业博弈的结果,表面如缓缓流水,合适的人流到合适处,背后是企业事关生死的搏杀。
为了吸引和留住人才,传统车企纷纷放出大招。国有汽车上市公司里,继2016年长安汽车实现员工股权激励落地之后,2017年12月,江淮汽车也公布了股权激励计划,目的正是为了有效调动公司骨干员工的积极性,吸引和保留优秀人才。
长城汽车的人员流失一度非常严重,为了留人,长城汽车2017年支付给职工的薪酬同比增长25%,导致长城汽车的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产生近11亿的赤字。
关于人才流动,也有不一样的观点。
张华坤告诉猎云网,传统车企的人才队伍是成建制、成体系的,它们的人才流失,只是正常的人事变动,于传统车企而言并无多大损失。
“车企每年的人事变动都很大,只是原来没有跳到新兴车厂,现在只是感觉上流失严重而已”,张华坤对猎云网表示,“传统车企铁打的营盘,缺了谁都正常运行,除非是灵魂人物。新车企必须成建制、成体系地培训人员,单纯挖一两个人过来,对公司的推动作用不大。”
一些跳槽到新兴车企的受访者认为,传统主机厂尤其是合资品牌,工作比较稳定,对国内求职者有较大的吸引力,但在这里每个人只能做一颗螺丝钉,难以发挥全部才能。
汽车行业的竞争是生产关系、生产组织的重新分配,控盘者是背后的资本方。汽车行业整体上是一个融合的过程,受资源影响,市场并不允许众多车企共存,谁是出局者,下结论为时过早。
“新车企产品迭代速度较快,而传统车企对汽车制造过程非常熟练。传统车企反应晚并不代表它打不赢新车势力,只要看准方向,传统车企的速度就会很快。而新兴车企通过资本运作,也有可能吃掉传统车企”,张华坤告诉猎云网,“最终鹿死谁手尚难定论,要看谁融合得快,谁的产品形态更符合市场的需求。”
人才是车企参与竞争的一个关键要素,而人才的流动也是资本的一个投影。至于汽车人才最终流向哪里,时间会很快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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