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云注:创业的路上有光鲜有黑暗。你能看到大佬们的光彩,却也不能忽视太多骑着电瓶车、顶着“三座大山”的CTO,平凡的人生也很精彩,他们也有很多话想说。文章来源:锌财经。原文如下:
CTO,Chief Technology Officer,首席技术官,技术资源的行政管理者。
这个从诞生于美国大公司的名词儿天生带着科技范儿的高冷,配上倍儿棒的美式发音,高端、洋气。
我们今天的主人公杨万新就是一位CTO,可惜他并不洋气。
锌财经的编辑们对杨万新的评价是:“社会我杨哥,人丑逼话多。”
第一次见到杨哥,是在世纪大厦902,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搬家,他的公司就在我们隔壁。一个穿着拖鞋和皱巴巴T恤的男人,从我的工位上走过,停下来跟我打了声招呼:新来的编辑啊?我是隔壁公司的CTO杨万新。
刚刚入职的小编辑听到CTO这三个字母简直受宠若惊,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拖鞋和皱巴巴的T恤的男人暗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的技术大牛吧,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深藏绝技。
从那天开始,杨哥每次写代码累了,总会流窜到我们的工位上搭讪:最近在做什么稿子啊?说给我听听。
有意思的是,不管我们做什么主题,他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从互联网底层技术到大公司战略方向,从阿里到美团,从现金贷到区块链,这位自带喜剧属性的东北汉子,总是有说不完的逼话。
说了这么多,他的名字却很难出现在我们的文章里。
其实杨哥说的挺好,而且后来也证明往往是对的,我们心底都赞赏杨哥的认知。可是,哪个观众会愿意听“杨万新说”?他们宁愿听野生财务自由仁波切们的鸡汤,也不愿意为一个小人物浪费大脑细胞。
所以我们会把他的观点向更有身份的,百度百科可见的人求证,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换成XXX说。
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一个骑电瓶车上班的小人物说的话,只配出现在摆卖羊肉串和大腰子的烧烤摊里,没有财务自由,没有上百度百科,还想对一家新媒体指点江山,太僭越了。
其实杨哥并不是一个只会瞎逼逼的人,至少他的技术在业内还算有口皆碑。用某位技术负责人的话说:杨万新在传统软件公司做了12年,技术很扎实,而且他很全面,从设计到开发都可以完成,有一个人撑起一个小公司的能力。
杨哥也足够努力。
世纪大厦902,永远是整个大楼最晚熄灯的办公室,12点的时候,办公室留下的往往是几个叽叽喳喳的小编辑,和默默写代码的杨万新。
在老婆工作忙的时候,杨哥也会带着女儿到办公室加班,听话的小女孩从来不吵不闹,太晚了就会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有时候看着他们,只觉得虽然人世艰难,但是岁月静好。
直到有一天,我们才突然发现很多天没有见到杨哥了,老板告诉我们,杨万新又换工作了。
在过去的一年,杨万新换了4家公司。分别作了SaaS、支付系统、P2P和互联网金融,每一次都自信出发,然后铩羽而归。
大家偶尔会揶揄他:杨哥,你的身上,折射了中国互联网人的焦躁。
他听完总是一脸不服气:我焦躁?我TM明明就是最有耐心的人。
杨万新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杭州,在传统软件企业做了12年了,一直没换过工作。可是自从进了创业圈,就再也无法停下辗转的脚步。
带他进这个圈子的是一个外卖SaaS公司的创始人,2015年他找到杨万新,最初是想让他做外包,最后却把他拉进了公司。
当时的杨万新,考虑得非常深远:餐饮行业,大数据、大用户、高并发。每个人每天都要吃饭,对吧?每个人都定点吃饭对吧?数据量一定很大,对吧?
两大一高,朝阳产业,妥妥的蓝海,稳得一批!
2016年,这个公司的估值达到了大几千万,很多人都想投资,创始人却不想拿钱:市场这么热,为什么不再等等,拿更高的估值,反正公司账上还有钱。
你们也知道,创业圈的事,不能有半点犹豫,等到风口一过,排队投资的人一哄而散,再想拿钱,就是跪在地上当孙子了。
当孙子也拿不到钱。
后来,公司现金流断裂,从9月份员工就开始陆续离职,到元旦的时候,基本上就没人了。
杨万新的工资是税前两万,10月份直接砍半,到手八千,创始人告诉他公司现在比较困难,他说行,公司有困难,我愿意坚持一下。
杨万新的想法很单纯:整套系统都是自己搭的,怎么忍心看着他死。
在度过了墙倒众人推的阶段,这个公司的新业务慢慢稳定下来,杨万新却选择了离开。当初打动他的两高一大还在,但却不属于他了。
后来美团和二维火在餐饮SaaS大战的时候,杨哥给我们提了很多深入的看法,回头想想,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一丝悲凉呢。
之后,杨万新又到了一家做支付的公司。底层技术与上一家公司相通,他觉得能无缝链接。
这家公司发生了和第一家公司一模一样的情况。有一天创始人找他谈:万新啊,你看半年过去了,我们的业务也没做起来,工资能不能减个半。减个半之后呢,有些东西给你转换成股份,或者欠你钱,公司给你打欠条,你再熬一下。
这一次,杨万新选择了拒绝:我也要养家的啊。
“经历了上一家公司,我知道这么漫无目的地熬着是多么痛苦,杭州租房子至少要3000,一个月8000连基本生活都没办法保证。”
生活面前,谈什么理想?
离开这家公司的时候,杨万新有过职业分析: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混成这个样子?他感觉路选错了。
在杭州做技术,只能去互金公司跟电商公司,其他公司一概做不起来。杨万新说他也不知道原因,但这是事实。杭州的互金公司和电商公司都是成群的,而且比其它行业发展的好。
所以下一站他去了一家做互联网金融的公司,这是他看好的方向:现金贷跑出来的公司这么多,肯定还有机会。
可是这次呆的时间却更短了,10月29号报到,“双十二”离职。
杨万新说两个原因导致他这么快离职:第一,这个行业越来越规范,金融监管变得空前严厉。第二点,太远,工作时间太长。工作时间7×14,路上来回上下班需要2个小时左右,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了,同时也没有时间来学习和陪伴家人。但在这个公司学习到了非常多关于互金行业的知识。
换了这么多工作,杨万新说任何一件事情,从里面看和外面看角度总是不同。在外面看,P2P行业很好,做支付行业也很好,套现什么都很好,但是其实到里面一做,非常困难,水其实很深。
做技术负责人,首先要对所在行业的业务非常了解,同时还要去寻找机会(痛点)去切入,做产品仅解决痛点是不够的,基础功能也要比竞品要好。在一个领域,技术底层其实是相通的,这个时侯更需要的是站在行业的高度来进行选择,2017年的2C消费金融跑出来的公司这么多,2018年的2B供应链金融肯定有机会。
杨哥热情、善良、质朴、认真,对我们这些小毛孩的逼话从来不以为意,每次我们有问题请教总是充满耐心地解答,一起到食堂吃饭总是他付钱,而且会说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理由:我有卡,折扣多。
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失败,总说自己很快乐。
骑电瓶车上班? 他说:“买车还要摇号,每天还要找车位,多麻烦?”
买不起房租房住?他说:“买了房就是房奴,我现在这样多自由。”
工作时间太长,没生活品质?他更是忿忿不平:“怎么没生活品质,胡说,我每年出国旅游两次。”
在他说出国旅游的时候,锌财经的小编辑满怀恶意地问他:最远去过哪里?有没有出过亚洲?
杨万新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女儿:“你懂什么,对小孩子来说,她说不定就是更喜欢东南亚的椰树海风。”
这样的对话总是伴随着周围人爽朗的笑声,在杨哥毫无说服力的辩驳里,空气中总是充满了快活的滋味。
只有说到女儿,这样的笑声才会停止,让这个7岁的小女孩经常到午夜才能回家不心疼吗?“心疼,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我的女儿呢。”
在揶揄杨哥的时候,我们在欢笑之后也总是容易陷入深深的反思:我们也是在这个所谓创业圈里奔波的小人物,哪个不是这样的碌碌无为,生活窘迫呢?
挖苦杨哥的话,到最后挖苦的都是我们自己。这样的现实残酷到让人窒息。
我们问杨哥有没有梦想,想不想发大财,公司上市?他说已经不想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鸡汤好喝,但是副作用也大,还是安心过日子。
那为什么要辗转这么多公司?
他说技术人员要的是技术能力的体现,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会很优越,钱保证生活就好了,7×14干活的,有时间花钱吗?
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成为财务自由,上百度百科的人,杨万新觉得机会越来越小了,因为创业圈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跟他一起从传统软件公司出来的十多个人,大多都在创业公司当CTO。按照前面一个标准,至今还没有人成功。
CTO的最高标准王坚,在接受编辑采访的时候也会说自己是个既得利益者,希望编辑能写写自己的运气。所谓的运气,就是抓住机会,可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我们总在想,谁能代表过去一年的创业圈?
镁光灯对准的永远是一些老面孔,焦头烂额的王健林,不肯回国的贾跃亭,意气风发的孙宏斌,连大佬们在乌镇吃个饭都能被反复刷屏,年少成名的茅侃侃只有结束生命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大人物的纵横捭阖当然是引领风向,但是要说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到整个圈子的变化,却也未必。
风起于青萍之末,像杨万新这样的小人物,身上的悲欢离合就是这个圈子一点一滴的量变,他们同样优秀,一样努力,还有很多的事情想做,有很多的话想说。
的确,2017年,是互联网创业最为浮躁的一年。这个行业已不再是狂飙突进的发展阶段,而这些生活在这个圈里的人们,恐怕也从最初的大英雄主义、大创业者状态,回归到了最平凡、最务实的心态。
在此,对于辗转的杨万新们,锌财经衷心祝愿他们在新的一年,能够事业有成。